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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4》——奥威尔的三杯毒酒

本周阅物:《1984》

作者:(英)乔治·奥威尔

译者:孙仲旭

出版社:译林出版社

简介:《1984》是英国左翼代表作家乔治·奥威尔于1949年出版的长篇政治寓言小说,与英国作家赫胥黎的《美丽新世界》以及俄国作家扎米亚托的《我们》并称为“反乌托邦三部曲”。在这部作品中,奥威尔虚构了一个被三个超级大国瓜分的1984年。三国之间战争不断,国家内部社会结构也被彻底打破。故事发生在其中一个叫做“大洋国”的国度里。这个国家只有一个党,并实行高度集权统治,用篡改历史、修正语言、挑拨离散家庭关系的方式钳制人们的思想、本能,同时还利用高科技手段使人无时不刻不处于监控之中。政府机构则分为和平部、友爱部、真理部、富裕部四个部门,社会也根据与党的关系分为核心党员、外围党员和无产者三个阶层。故事主人公温斯顿原本是一个在真理部从事历史篡改工作的外围党员,却在这种机械虚伪的工作中逐渐产生了对“老大哥”的怀疑,并与另一位外围党员茱莉亚产生了爱情。这在大洋国是绝对不可容忍的事,他也因此成为“思想犯”而受到监视。尽管他与茱莉亚想尽办法试图摆脱监控,但最终还是落入思想警察手中,并且在经历了残酷的“洗礼”后最终成为了“思想纯洁者”。

·注:图源来自网络,侵删。

“过去全部十年里,我最想做的,就是将政治性写作变成一种艺术。”

——George Owell

奥威尔酿了三杯毒酒。

闻了一遍,品了三口。

第一口是背叛,回甘是爱。

第二口是死亡,回甘是自我。

第三口是虚幻,回甘,是现实。

从未喝过毒酒,这还是第一次。

令人畏怯,却意外醇厚。

此处愿以拙笔,将这三杯酒斟与读者品鉴。

毕竟剧毒的魅力,不敢独享。

第一杯:爱与背叛

刚开始读《1984》的时候有过不知所云百无聊赖的感觉,几天也就读了几十页。直到看到茱莉亚递给温斯顿的纸条上写着“我爱你”三个字后,整个人就像开了挂似的一下午把后面剩的全部读完。

想来也好笑,看网友调侃说果然小说有女主角才完整,即使是《1984》这样的小说也不例外。其实仔细想想,整本书的进程跟我的阅读进程是相同的——从“我爱你”开始,奥威尔便开始了真正的构筑,且一路狂飙至尾。

这个“我爱你”,是温斯顿生活希望的开始与思想孤独的终结,是隐蔽又令人痴狂的爱情起点,也是错误,是死亡与背叛本身,凄冷悲凉。

温斯顿与茱莉亚的相爱是命中注定的悲剧。奥威尔构筑的是一个反性时代,党把爱欲从人身上割裂出来锁在牢笼——没有爱情,更没有以爱为前提的婚姻。男人和女人的结合是为了党,是所谓的“政治行为”。他们二人就像这个时代的弄潮儿,没有观众,赤身裸体,纵使无限倔强、坚定,也没有改变大流的能力。他们以爱为名拥抱亲吻,是一场战斗,是向党的一击,是这个时代的胜利,却也仅此而已。他们拥有爱情,他们在自己的世界伟大,却在现实中卑微如蝼蚁。

背叛是注定的,残忍又现实。当温斯顿的思想被最后击溃时,当他发狂似的对着眼前的老鼠喊“咬茱莉亚别咬我”“把她的脸撕碎,把她啃得只剩骨头”时,从前的温斯顿便彻底死了,茱莉亚也是。他们的爱情,从小心翼翼到痴狂,又从痴狂到麻木,而最后发疯似的背叛,令人心悸。可这不是人性的过错,他们两人的背叛,只是因为他们最终选择归服极权。

记得两人第一次在广场约会的时候,恰巧发生了骚乱,他们便一同跑起来,在拥挤的人群中茱莉亚轻轻握了握温斯顿的手。那轻轻的一握,仿佛极夜里吹来的暖风。它对恋人耳语着爱,耳语着忠贞,耳语着不安与勇敢。两个最孤独的灵魂在那一刻相拥,两个最卑微的人亦那一刻伟大。

真正的爱在哪里都一样,即使是在最灰暗的时代,它亦无关背叛,无关政治,无关历史,无关未来。

第二杯:自我与死亡

奥威尔在书中详细地解释了何为双重思想:

“清醒地诱导自己进入不清醒状态,然后再次意识不到刚刚对自己实行的催眠行为。”

有趣,又令人惶恐。

如果按莎士比亚“life is like a stage”的说法,那大洋国里所有人的人生都不过是一场黑白闹剧。和平部负责战争,真理部负责说谎,仁爱部负责用刑,富部负责制造饥饿,然后人,好像是负责努力让自己不是人,或者说,成为一个死人。

没有思想的身体即是行尸走肉,既已丧失为人最重要的机能,在社会意义上便可判为死亡。可在大洋国,只有丧失了独立的思想才不至于犯罪,才不用死——因为“思想罪”才意味着死亡。每一天都有历史被篡改然后成为事实,每一天都有“独立思想者”莫名消失,每一天也都有一群行尸走肉在游行、在奔走、在发狂。大洋国的人,用双重的思想去建构另一个自我,事实却是两个自我都被迫臣服于党,两个自我都必将走向灭亡。

我一直认为,所谓拥有自我,不仅意味着拥有思想,更意味着拥有自由——拥有思想即意味着拥有思想的自由,而思想的自由无疑是自由。

温斯顿曾在日记中写道:

“自由就是说二加二等于四的自由。”

乍看可笑,细思惶恐。极权政治下,所谓真理不过是党的真理。党说太阳是方的,周围所有人也都这么认为,你知道它是圆的又怎么样?逆着大众的才是疯子,从古至今皆是如此。这样看来,党看似在通过自身的绝对强权迫使某一个人屈服,限制某一个人的自由,实际却是通过控制最多的群众再通过群众控制每一个人。人天生惧怕孤独,能成狮虎独行者凤毛麟角,而没有思想的人,更是本能地在畏惧孤独,选择合群。

奥布兰在拷问温斯顿时对他说:“你将是空心的,我们把你挤空了,然后用我们自己把你填满。”这是事实,是温斯顿不愿承认最后也不得不承认的事实。他在全然没有意识到已丧失自我的情况下死去。

而死亡,从来不是一声巨响,而是一声呜咽。

第三杯:虚幻与现实

抛开书中的具体情节,这本书最令我震撼的还是它对于现实过于真实的投射与高度浓缩。凭着对上世纪历史的有限了解,在书中我似乎看到了奥斯维辛,看到了法国五月风暴,看到了文革……而奥威尔,只是在书中将它们进一步绝望化、荒诞化了而已。

拿文革举例。其实有很大一部分人直接将文革与书中的情景对号入座,甚至就把《1984》与“红”挂钩。这点我并不十分赞同,正如我开头所说,《1984》属于世界,不属于任何一个民族。它是这个世界曾经或正在或将要发生的事的浓缩,而不是一个国家某些特定事件的缩写。在此拿文革举例一是因为二者高度契合,而是因为其有高度代表性。文革给中国造成空前灾难,不知可否看作书中大洋国的未来。当然,在书中那样一个虚构的三足鼎立的时代,在那样一个为了战争而战争以维持所谓和平的时代,大洋国会永远这样运转下去也不一定。

文革中有一群人,也与书中的大部分党员、群众高度相似,即红卫兵

老子曾经把人分为四等,依次为聪明勤奋、聪明懒惰、愚蠢懒惰以及愚蠢勤奋最劣等,也是对社会危害最大的人,是愚蠢却勤奋的人。纵观古今,不知有多少大事因为向一个错误方向的过度投入而被毁,这样的勤奋也不知酿成了多少的惨剧。而老大哥培养的、党需要的却恰恰是这种人,即他们所谓的——

“无知即力量”

什么力量?摧毁一切,控制一切,剥夺一切的力量。红卫兵也好,书中的党员群众也罢,凭借着一腔被教化的愚蠢的热血盲目崇拜盲目破坏四处进行着政治挂帅。他们的口号是“革命无罪,造反有理”,是“不破坏一个旧的就无法创造一个新的”……他们就如同恶犬——不知廉耻、无情无义,但站在党的角度却是忠诚狂热、敢咬敢斗。

《1984》投射历史,但不囿于历史。简单来讲,应该说上世纪的事对于今天的人来说已是遥远的记忆,可为什么现在的我们读着它却一点不觉得遥远生疏,而是在觉得似曾相识的同时内心还潜伏着一种不安?是在怕着这样的社会再度出现吗?还是其实我们的社会直到今天都还残存着极权的影子?

极权在绝大部分国家已然成为历史,可是暴力、歧视这些极权的附属品还处处存在,还在影响着、操控着我们的生活。我们还身处在奥威尔构筑的世界里,只不过我们这个世界是稀释了的世界。我们没有那么多终日的担惊受怕,没有狂热崇拜的对象,我们有我们的思想自由人身自由,我们可以有以爱为前提的婚姻。我们何其幸运,过着从前的人们不敢奢求又最渴望的生活。那么,我们是不是更应该去做点什么来维持这份来之不易呢?今天,我们不谈改变世界,我们只谈改变自己。我们有义务让这个世界更美好,哪怕只是一点点。

写了这么多,也不知写出这酒味之一二否。

Whatever. 不多奢求。

文末,想借奥威尔在《我为何写作》中的一句话结束文章,向《1984》致敬,向他致敬,也表达自己同他一样的期待:

“只要我活着,就会继续追求文字上的风格,继续热爱大自然,继续乐于欣赏那些实实在在的东西,以及星星点点的无用信息。”

没看够?

两个专栏:

写书佟恩阅物志

写我佟恩碎碎念


编辑于 2019-07-05 0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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