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兆一:军事强悍,财政空虚。
在一个帝国覆灭之前,往往会出现一个局面,财政千疮百孔,军事力量却异常强悍。汉帝国在朝堂上虽然内斗厉害,外戚和宦官轮番掌权,财政穷得要靠卖官鬻爵维持,但是对外则是毫不手软,依旧保持着对外的强势。军事是财政的下游,军事崩溃总是滞后于财政崩溃。这就是王夫之所感叹的国恒以弱灭,汉以强亡。
其实何止是汉朝,历史上的其他帝国亦是如此。当帝国扩张到它的自然边界,对外的征服再也无法覆盖征服的成本。为了维持帝国边界,每年财政收入的大半都用于军事,最终货币不断贬值,内部骚乱不断,军费开支进一步加剧。向民间征收的税赋越多,税源就越枯竭,财政就越是日渐衰败,这成了帝国崩溃的恶性循环。
从财政的角度看,第三第帝国的崩溃。战前的德国表面极其强大,财政却正在走向崩溃,收入只有开支的一半,难以维持其庞大的军队与庞大的投资建设,破产近在眉睫,这才是其铤而走险,迫不及待发动战争,走上崩溃之路的根本原因。
征兆二:重大突发事件暴露治理体系的脆弱
帝国之所以能称为帝国,在初期往往拥有碾压周边其他国家的高效治理体系,比如体制稳定、信息通畅、税收效率、动员能力等等。在罗马崩溃前的3世纪危机,尽管危机不断,起义政变频发,26个皇帝里有25个死于非命,但帝国的大多数地方依然有着辉煌繁荣的外景,宽阔畅通的大道连接帝国的各个省份,帝国军团勤勉的工作剿灭盗匪与蛮族,全世界都在向强大的罗马进贡纳税。还有一群精明能干的官聊在夜以继日地工作,试图纠正过去的错误,使帝国重返辉煌。
真正给罗马致命一击的恰恰是一个突发的危机。公元4世纪,地球的寒冷达到了顶峰,失去生机的蛮族开始疯狂入侵。当时的罗马人形容道,各种从来不曾听过名字的野蛮人潮水一般不断冲出森林或草原。公元476年,日耳曼人蛮族领袖奥多亚克废黜西罗马末代皇帝,所有人都平静地接受了这个帝国寿终正寝。用艾略特的话来说,世界就这样告终,不是嘭的一声,而是嘘的一声。奥匈帝国亡于萨拉热窝的一声枪响,苏维埃的加盟国在切尔诺贝利之后开始离心离德。
帝国虽衰,余威仍在。在常规灾难前,帝国往往保持着很强的韧性,只有重大的天灾人祸、战争瘟疫等突发事件,才能把帝国的脆弱突然暴露在所有人面前。在这之后,所有人才渐渐接受了他的衰落,开始策划他的结局。
征兆三:社会极度撕裂
帝国末期的社会撕裂不仅体现在政治、宗教、经济和意识形态等领域,也开始进入个人生活的领域。以前廉洁大家的社会理想已经破,对社会的公约数变得越来越小,不同种族、阶层、代际、性别信仰间寻求共识越来越困难,党派林立,各自为政,没有哪一股力量能统摄全局,开始普遍抱怨时局的动荡,窥探生活之艰难。他们组骂奸商,咒骂政客,担心这个世界的走向和自己未来的命运。一旦帝国失去了共识的底线,合作的基础也就丧失了,最终只能依赖暴力来维系秩序。托克维尔曾这样形容被大革命摧毁前的法兰西帝国,法国各阶层、各区域的人们彼此隔绝、互相怨恨而老死不相往来的没有王权,是无限扩展、蓬勃有力的。最终,在帝国崩溃时,法国成了所有人反对所有人,社会各阶层轮流上断头台的人间炼狱。
征兆四:决策层变得极度愚蠢
在帝国后期会出现一个现象,政府常常实行杀敌一百,自损1000,严重损害自身利益的渔政。比如拿破仑一意孤行的入侵俄国、日本偷袭珍珠港等等。之所以会这样,往往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对自己迷之自信,无视一切相反观点和事实,另一个则源自对敌人的低估。
20世纪70年代,美国的经济和外交连连挫败,在这种背景下,苏联的决策者认为美国的崩溃近在眼前。苏斯洛夫公然宣称美国将步英法之后陈走向不可逆转的衰败,勃列日涅夫更是自信满满地宣布,历史正站在我们这一边。就连美国的基辛格也在私下里低语,苏联将赢得历史的桂冠。越无知越骄傲,越愚蠢越自信,这些幼稚而盲目的乐观如同毒药一般侵蚀了苏联领导人的理智,促使他们在70年代的后半段采取了一种激进而冒险的外交策略。他们坚信美国的衰落已是定局,而苏联的崛起则是指日可待,开始十面出击,四面树敌。然而,苏联的国力难以支撑其野心,美国借机联合了苏联自己培养出的众多敌人,编织出了一张旨在扼杀苏联生机的庞大联盟网络。正如一句话所说,帝国不一定亡于衰落,却一定亡于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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