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险小史（二十三）：套利之王还是内幕交易？——《华尔街》的原型博斯基

2024-11-15 / 未分类 / 0浏览

风险小史（二十三）：套利之王还是内幕交易？——《华尔街》的原型博斯基

之前的三期我们讲了量化投资之父爱德华·索普（Edward Thorp）的传奇故事，这个故事和今天故事的主人公有一个惊人的交叉点，就是结局都是由同一个人造成的，这个人叫鲁迪·朱利安尼（”Rudy” Giuliani）。

△鲁迪·朱利安尼（”Rudy” Giuliani）

这个名字可能有很多人知道，，从1994年到2001年都是纽约市市长，911时他的出色表现让他成为2001年的时代周刊风云人物，后来他还去竞选过美国总统，不过没能通过初选，最近川普任命他为政府的网络安全顾问。而在担任市长之前，他是纽约南区的检察官。朱利安尼选上纽约市长的原因就在于他在针对组织犯罪活动打击活动中的出色表现，不过有趣的是，朱利安尼的家庭背景就是有组织犯罪。从他的名字就能看出他是一个意大利后裔，而他叔叔的确是一名意大利黑手党，而他爸爸是放高利贷的。所以朱市长对犯罪行为那么敏感不是没有原因的，毕竟从群众中来，又到了群众中去。

△伊凡·博斯基（Ivan Boesky）

朱利安尼几乎以一己之力把索普的证券帝国推翻，而在此之前，他打掉的大老虎的名字叫伊凡·博斯基（Ivan Boesky）。

伊凡·博斯基这个人非常神秘，神秘到你很难找到他足够多的资料来吐槽。他所有的早年经历都源于他自己的口述，没有旁证，比如他曾经信誓旦旦说他在美国新闻总署实习过，还交到了许多好朋友，但是美国新闻总署表示从来没见过这个人。他的爸爸是俄国移民，而博斯基的童年是在伊朗度过的，他们家的产业是一家脱衣舞酒吧，而他发迹是因为他岳父是底特律数一数二的地产商，总之博斯基的身份和经历就是一个迷，所有的片段单独看来都没什么问题，但是组合在一起就非常别扭。

博斯基是大名鼎鼎“风险套利之王”。他的套利手段是这样的：比如工商银行要收购建设银行，而条件是用10股工商银行的股票换1股建设银行的股票。那么显然这对建设银行的股东十分有利，因为工商银行希望建设银行的股东能同意这样的并购。而这样的并购意味着，建设银行的股价应该是工商银行的10倍才是合理的，但是市场上可能两个公司的股票不一定有这么高的比值，因为人们会担心并购不成功，毕竟发改委还没有发话，建设银行的董事会也未必愿意。

但是如果你坚信这次并购可以成功，那你就可以从市场上卖空建设银行的股票，买进工商银行的股票，这样一旦并购完成，你就赚到了。但是这要冒着并购失败的风险，因为一旦并购失败很显然你提前购买的股票会下跌，而这也是风险套利这个名字的来源。

必须得说博斯基是一个非常拼命的人，他几乎每天工作十八个小时，如果撑到现在，可能早就成了华为高管，所以华尔街上大家喜欢叫他“恐怖伊万”，和沙皇俄国的暴君伊万四世名字一样。当博斯基认为某次并购成功的几率很高的时候，他就会用高杠杆的放大利润。当时美国证监会要求，零售交易的杠杆收购率不能超过2:1，也就是说如果工商银行用300亿收购建设银行，其中借来的钱不能超过200亿。

△“恐怖伊万”——俄国第一位沙皇伊凡四世

但是博斯基的杠杆率高达9:1。他绕开证监会监管的方法是交易日后结算，而不是当日结算。据说博斯基会同时买入和卖出同一只股票，而这些股票在正式过户之前，会有5天时间，此时博斯基就凭空拥有了一大笔股票，然后他拿着这笔钱去银行抵押贷款。这样的行为只能私下进行，而博斯基本人从来不承认自己违规过，他只是说，他从来不违反合同。

当然，博斯基的豪赌必须要保证成功率，成功率的来源就是他看中的收购议案能够顺利推进。而要保证这一点，就需要他有比别人更多的消息源。换句话说，就是博斯基要有更多的内幕消息。在互联网还不够发达的时代，获得内幕消息并以此获利，几乎是天然并且最为简易的牟利手段，许多资本市场的玩家沉迷于此，当然现在依然有很多玩家屡试不爽。尽管各个国家都对此制定了严格的法律，信息化也缩小了内幕交易的空间，但是认定内幕交易本身并不容易，所以也往往不了了之。

博斯基就是这样一个对内幕消息趋之若鹜的交易者。他培养了大量的消息源，一旦听到关于并购的秘密消息，他就会通过他自己的独立渠道来求证，一旦确信消息的真实性，他就会四处借贷来扩大交易规模，并大赚一笔。

事实上同索普靠量化的方式计算一样，博斯基同样是依靠评估信息的价值来赚钱，只是他的信息取得手段是非法的。有的时候他也会失算，比如他以为海湾石油一定会并购City Services，结果海湾石油因为担心遭到反垄断控告结束了交易，博斯基的基金公司差点因此破产。不过大部分时候他的判断都很准确，当然这样出色的判断的基础在于，他在许多投行中都有线人，线人们靠给他提供一些尚未向市场公布的内幕消息赚钱。这就好像你去赌场里打二十一点，而发牌的人是你二大爷一样，有的时候二大爷可能会不慎发错了牌，但大部分时候都能保证你赚钱。据说博斯基专门有同线人交换情报的场所，就像谍战片一样，他们要彼此对上暗语，才开始交易。

而这一切都被检察官朱利安尼默默关注着。他手下的人绘制了一个所有被怀疑从事内幕交易的人的关系图，后来朱利安尼说，华尔街从事内幕交易的人的行为模式，其实和黑手党是一样的，利益、友谊、权力成为关系网的核心，他们十分讲义气，宁愿自己坐牢，也不愿意供出其他人。

检察官们认定投行的精英们是所有信息的核心和突破口，经过长期的收集证据，他们成功撬开了博斯基一个内线的嘴，让他吐出了许多有价值的信息和人员名单，很快博斯基本人也落网了，博斯基认为他已经销毁了所有的可能证据，但是一些余留的电子证据出卖了他。后来博斯基被判了3年有期徒刑，因为他选择同检方合作当了污点证人，由此被他拉下水的人的数量和重量级都大了许多，其中包括垃圾债券大王迈克尔·米尔肯(Michael Milken)。这样一来，博斯基成为了背叛者，虽然可能不会像黑社会那样遭到猛烈的报复，但是他的股市生涯也就此结束了。

在被捕前没多久，博斯基在伯克利的商学院里做过一个演讲，这个演讲十分出名，也是对他一生最好的总结。他在演讲中说：“Greed is alright！（贪婪并没有问题）”后来这句话成为奥利弗·斯通的著名电影《华尔街（Wall Street）》里的著名台词“Greed is good, greed is right, greed works. （贪婪是好的，贪婪是正确的，贪婪起作用）”的来源，而由迈克尔·道格拉斯（Michael Douglas）扮演的男主角戈登·盖柯(Gordon Gekko)，原形正是伊凡·博斯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