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讲：科学研究纲领方法论(2)

科学哲学与科学史

拉卡托斯也像库恩一样关心科学史。他认为，理想的是，任何科学理论都具有科学史的意义。也就是说，在某种意义上可以根据科学史对某种科学方法论或者科学哲学进行检验。

没有科学史的科学哲学是空洞的，没有科学哲学的科学史是盲目的。

——拉卡托斯

波普尔和拉卡托斯倾向于把库恩的说明看做“仅仅是”描述性的，也就是说他把科学哲学仅仅看作是符合于科学史事实的描述。因而从这种意义上说，它是有缺陷的。科学哲学不应仅仅是描述性的（科学研究是怎样的），而应该是规范性的（科学研究应该怎样）。

拉卡托斯提出如下观点：

• 科学哲学提供规范的科学方法论，科学史家据此合理重构科学发展的“内史（思想史）”，并由此对科学增长做出合理的解释。
• 科学哲学家根据经过规范地重构和解释的科学史（内史），便可对相互竞争的科学方法论做出评价。
• 对科学史的任何合理重构都需要经验性的社会-心理的“外史”加以补充。

在拉卡托斯看来，库恩完全没有涉及内史的研究，而只强调了外史（社会、心理等等）的研究。

拉卡托斯进一步认为，每一种科学方法论对规范性的内史和经验性的外史之间的区分是不相同的。其实，这也是所谓“观察渗透理论”的一种表现形式。内史理论与外史理论在很大程度上共同决定科学史家对问题的选择。但是，外史的关键问题只能根据特定的科学方法论来阐明。因此，内史是主要的，外史是次要的。“内外兼修，内史为主，外史为辅。”

对拉卡托斯学说的批评

对拉卡托斯学说的批评主要集中在如下几个部分：

• 所谓的“方法论决策”是否具有合理性？
• 什么是“科学的合理性”？
• 物理学的方法是否具有普遍性？

拉卡托斯认为，一个科学研究纲领的硬核由于“它的倡导者的方法论决策”而体现出不可否证的特点，这是由反面助发现法决定的。与之形成对照的是，在提高一个科学纲领的预见与实验结果之间一致程度的尝试中，其保护带中的假设将被修改。那么，这种“方法论决策”是否具有合理性？

这些方法论决策是历史事实，还是拉卡托斯想象力的虚构之物？这是一个对拉卡托斯至关重要的问题，因为方法论决策是他自己的立场与库恩立场不同的核心。库恩认为，科学家如何做以及为何做的问题是由社会学和心理学分析来揭示的，实际上并没有一种方法论决策。这导致了相对主义（不可公度性），而它恰恰是拉卡托斯极力反对的。

正是为了避免库恩引出的“不可公度性”难题可能导致的相对主义结论，拉卡托斯强调“方法论决策”具有客观的合理性标准。拉卡托斯实际上并没有为他所需要的答案提供任何证据，而且什么研究会提供这一证据完全不清楚。

另一个批评是质疑拉卡托斯学说中“科学的合理性”的标准。燃素说是好的，日心说是好的，判断科学的进步是要有一个合理性的评判的标准。这些标准之中一定具有一个“合理性”，那么这“合理性”的标准是什么？

正如拉卡托斯本人所说，“科学哲学的中心问题是，阐述在什么样的普遍标准下一个理论是科学的”，这是一个“与科学的合理性密切相关的问题”，而且这个问题的解决“应当为我们在什么时候承认一个理论是合理的或者不合理的提供指导”。

拉卡托斯明确宣称，他提供了判断在一个纲领框架内进步和停滞的准则，并提供了“排除”整个研究纲领的准则。他提出的是如下指标：保持纲领前后一致、具有新颖预见并且得到了确证。但是根据拉卡托斯本人关于所谓进步和退化的研究纲领的论述，并不存在“即时的合理性”的标准。也就是说，拉卡托斯的理论只有在历史的框架下才能够有效，而不能在当下直接判断现有的某个纲领是进步的还是退步的。经验常常是不可靠的，很可能此时不合理的预见，在未来理论成熟之后就会变得合理。

显然，从拉卡托斯观点的细节以及他本人对那些细节的评论来看，拉卡托斯的方法论并不能实现上述这些预期。他并没有提供排除整个研究纲领的准则，因为根据拉卡托斯本人的观点，一个退步的纲领，怀有它会恢复生机的希望而坚持该纲领是合理的。

除此之外，拉卡托斯认为，科学纲领之间具有一个普适的可靠性评价标准。他的理论来源于物理学，他用这一观点来评价了一些其他学科。比如，拉卡托斯认为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和弗洛伊德心理学具有前后一致的纲领，但是并不做出新颖预见；而社会学做出新颖预见，但是没有前后一致的纲领。为什么来源于物理学的标准可以适用于一切学科呢？物理学的普适性是因何而来的呢？

物理学和其他科学，不管是研究方法还是研究对象，都有本质的不同。因此其他科学将展现出与物理学不同的重要特性，物理学的结果并不能直接套用到其他科学之上。

思考题

前边已经提到了三种科学方法论，分别是经验实证主义的科学方法论，一种是否证主义的科学方法论，一种是以范式为核心的科学方法论。经验实证主义认为科学的核心是确证，否证主义认为科学的核心是否证。这两种科学方法论认为科学是一系列定律或者理论构成的整体，他们把科学成果当做科学本身，他们注重科学命题之间的逻辑和关系。

库恩范式理论与前面学说的观点的本质区别是，他把科学看做是科学家团体的实践活动。这样他就注重科学的历史以及发展过程。库恩学说被称为“历史主义学说”，或者是“作为结构的理论”。拉卡托斯方法论在这个意义上是与库恩相同的，但他也试图保留否证主义的一些观点。拉卡托斯在历史主义和否证主义之间做了一个折中。

值得思考的是，每一种科学方法论学说在接受、拒斥一个理论的规则方面各有其特点。

本节的思考题如下：

1. 试比较关于科学方法论的四种观点：

• 经验实证主义
• 否证主义
• 范式论
• 研究纲领方法论

2. 分析科学研究纲领各组成部分之间的关系：

• 硬核
• 保护带
• 正面助发现法
• 反面助发现法

3. 分析评价科学研究纲领进步性与退化性的主要指标：

• 是否能为研究提供一致性的指导？
• 是否能够导致新颖预见被确证？

4. 拉卡托斯的科学哲学理论遇到了哪些方法论的批评？

编辑于 2020-08-22 1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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